【中文系訊】
       道南文學獎作家講座進入第二場,本次邀請到曾獲2018年印刻超新星文學獎的鄧觀傑蒞臨分享。曾以〈樂園〉獲道南文學獎小說組首獎後,代表政大角逐「印刻青年超新星文學獎」並摘得首獎的鄧觀傑,是八年級中具潛力且頗受好評的年輕創作者。

來自馬來西亞的他,自言生長在當地一個貧乏的城鎮。除了經濟收入相對低,匱乏的更是文化資源的稀缺。來到台灣念中文系後,驚覺自己與台灣學生有不小程度上的差異,由此開啟廣泛的閱讀,並才進一步嘗試創作。


小說是什麼?

開頭鄧觀傑先點出「小說」作為載體,可能肩負的幾個功能。例如小說最常承擔「通俗娛樂」的需求,人們喜愛故事、並渴望發展故事。小說也有政治宣傳功能,安德森(Benedict Anderson)「想像的共同體」裡面,即認為小說是國族凝聚意識的媒介。而小說也可以作為一種「提問方式」,將自我的批判省察透過小說技術再現,而不只是為了講述某個故事。


小說是虛構


        
鄧觀傑以一句簡單、原始的形容,概括心目中的「小說」。「虛構」作為小說的核心引擎,既是本質,也是小說技藝比拚的著力之處。

然而,「虛構」不同於「虛假」,兩者指涉不同的意義。他以法國思想家布希亞Jean Baudrillard)的「擬象」(simulation)來比喻,虛構之物雖非虛假,但卻也不全然等同真實,若過於要求小說符合真實,可能會讓小說「失去表演的慾望」。因此小說有趣之處,便在擺盪明確/曖昧、簡單/複雜的兩極之間的矛盾張力。


於此同時,鄧觀傑也大膽的說「小說是最簡單的文類」,比起來「小說」很貼近大眾,每個人可能都覺得自己會看小說、看得懂小說;似乎只要有起承轉合的故事,即可被稱作小說。

人們常藉由小說來觸碰難以理解的東西,但在宣稱自己偉大而善良時,實際上可能是不盡美好、甚至相當邪惡的,這是小說在明確與曖昧不停角力的結果。引述林奕含曾在訪談中提及,文學有所謂「巧言令色」的成分,鄧觀傑強調文學、語言文字,其實存有「虛偽」的特性。


我方的戰場:溝通的挫敗

回頭談起鄧觀傑自身的認同,馬來西亞本身即是種族劃分清晰的國家。來到台灣後,他在馬華、僑生、在台馬華各類的標籤身分游移,也曾為了「練習成為你們的樣子」,持續打磨聲腔、折拗舌頭,為了講出和台灣人相似的口音與用語。人與人的溝通並不容易,特別還要跨越形式語言,及背後文化脈絡的限制,真正的感同身受相當困難。

 

但放到文學寫作中,鄧觀傑提到有兩種習用路徑:()純正中文:回溯古典精煉字句,如李永平、余光中屬於此類。()破中文:打破慣用語、重構文字與句法,拼湊不合語法的字句,例如七等生、王文興就是箇中代表。他指出自己屬於後者,頻繁使用短句,或是刻意使用過多的「的」,打破句中的流暢感,營造出自身的敘事特色。

隱喻的領地


小說的連結性相當強大,透過隱喻的方法,交織成一張意義之網。演講中,多次精準譬喻的鄧觀傑提到:如同星座與人的關係,天上星辰運轉、原本與地上的人類沒有直接相關,但透過「星座」形象化與故事設定,人們普遍相信了星座會影響自己的人格特質甚至每日的運勢。這些隱喻的延展,不論是形而上、形而下,都試圖縫合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斷裂。

而小說的容器連結不同的事物,我的問題成為了「我們」的問題。當作家與讀者相遇,有可能達到一瞬間的同情共感,縱使稍縱即逝,卻依然讓人期待。

最後,鄧觀傑也提出「小說」的迷人之處,及自己願身陷其中那些魔幻時刻:「有時候,小說不僅沒能解決當下的問題,反而衍生出新的問題。它可能會自己發展出奇特的結局,這樣失控的小說,迷人而可怕;但我像是個吸嗎啡的人、無法克制自己,想隨著它一起走到更遠的地方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