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文寫作中心於34日晚間,舉辦本學期第一場全校性講座。榮幸邀請到近期頗受關注的《國際橋牌社》編劇,同是也是曾囊括多項金鐘獎的編劇鄭心媚蒞臨。

曾任職《自立晚報》、《壹周刊》,長期在政治線打滾的他,對「半路出家」的編劇一途,確實做出了華麗的轉身。比如靠著《燦爛時光》、《奇蹟的女兒》等高度扣連台灣歷史、社會的題材,成功的將觀眾眼光定錨於台灣特定時期的歷史時刻,端出關於文學、歷史題材影像化精彩的轉譯。 

  

風起雲湧間,打一手好牌 

回到台灣第一部政治劇《國際橋牌社》,鄭心媚提到自己並非原始的編劇群,而是後來加入、協助重整的角色。加入後他從原始歷史的資料著手,逐漸打磨每個人物的厚度,刪修出精實的結構。然他也坦言劇本創作,有非常多需要妥協的地方,例如要考慮演員、出資人、製作人、導演等各方想法,從紙上黑字到鏡頭呈現可能歷經多方周折,編劇便在這一來一回間找到平衡。 

而鄭心媚說到他撰寫劇本的習慣:一定要能用一句話,總括說明這齣劇核心的理念、欲傳達的命題。後續便順著從頭到尾貫徹、不偏離發散。於是她加入編劇團隊後,幫《國際橋牌社》抓了兩個主軸,一個是政治鬥爭的角力,一個則是台灣寧靜革命的過程。 

相較於《國際橋牌社》以事件為推進單元,鄭心媚表示,劇本創作其實更重在人物的刻劃和立體厚度的堆疊。如他最喜歡劇中章有成的角色,章有成是個熱衷權勢之人,城府深且做事目的性強;但要如何長成一個「觀眾不喜歡,但可以同情理解的角色」?透過原生家庭的設定、生命經驗的累積、事件的代入,逐漸堆疊出章有成鮮明的人物設定,而他的個性顯影,也折射了時代脈絡的軌跡。

 

生活無處不政治

在各國翻拍以社會事件、大歷史為主題的戲劇,受到更大關注之際,她以韓國「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」為例,認為台灣戲劇應該以更平易近人的方式,貼近大時代下小人物的心聲與反應。或許不少人認為政治離生活遙遠,但鄭心媚認為對熱愛看政論節目的台灣人說來,政治題材應該是觸手可及、感興趣的話題,不應是塵封的禁忌,或是流於表面的批評謾罵。 

而編劇說故事的背後,重點更在觀點的確立以及特定議題的訴說,如《奇蹟的女兒》中,鄭心媚意在折射兩種階級問題:既關乎勞工,也觀照性別;論及女性在當時加工出口區的職場處境,是經濟也是政治的雙重叩問。上映時正逢前幾年勞基法一例一休沸沸揚揚,影視裡的人事或可以幫助觀者思考當下,台灣可以奠定什麼樣的勞動環境與條件?我們的法律應補足怎樣的漏洞?

 

 

成為編劇之路:「說什麼?」到「怎麼說?」 

「我其實沒有上過什麼正規的編劇課,而且合作過的導演都跟我說,不要去上外面的課。」鄭心媚笑著說,因為坊間開設的編劇課,傾向教授習見的劇情公式,帶入特定的格式安排,更像一種限制。但他提到自己會閱讀編劇的書籍,並觀賞國外編劇精湛的劇集,如講述英國伊麗莎白女王故事的《王冠》,便是他推崇的政治劇。

 另外,可能要嘗試理解劇本創作跟小說創作的差異。例如「寂寞」要怎麼用鏡頭語言表達?除了使用旁白方式外,常見的可能是拍一個人獨自來回踱步、或是抽菸;但除了這些的表現方式外,你還能想到什麼? 

再者他鼓勵同學應該多加拓展自己的生活經驗、注重實際的物事觀察,否則永遠只能寫出圍繞家庭與愛情的主題,也希望同學們能對於台灣的地理、歷史有更深廣的了解。


島嶼備忘錄

從《燦爛時光》、《奇蹟的女兒》、《國際橋牌社》、《鏡子森林》一路走來,鄭心媚深掘台灣題材,始終如一。更早之前許多朋友常勸他,不要再寫政治題材為主軸的劇本,因為在台灣沒有受眾關注、根本無法獲利,更遑論中國因素下,商業市場實際面對的封殺問題,是台灣影劇多年累積的沉痾。

然而鄭心媚仍持續不斷地書寫、積極轉譯這些曾在台灣發生的故事,讓它們以一種新的面貌翩翩降臨,在當代的觀眾心中活出不一樣的風景。

在《鏡子森林》裡,原本有一句重要的台詞這樣說道:「沒有好的新聞,就沒有好的民主。」而今天我們或許可以這樣說,沒有好的政治劇,就沒有成熟的台灣民主;然而我們終究迎來了一部《國際橋牌社》作為開端、終於等到了能自由暢談政治的時代,並沿此期盼著引爆下一輪政治、歷史劇的盛世,絢爛耕耘著島嶼中人的過去與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