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與空間的迷宮 :從古剎到市集的圓山記憶之旅
6/6下午,政大師生們不畏風雨前來圓山走讀,本次由光點台北任職的陳鈺淇老師帶領導覽,老師首先在圓山捷運站和大家說明「圓山」的地理脈絡,從郭雪湖於1928年繪製的《圓山附近》說起,釐清圓山和劍潭山的差異,再從歷史層面入手,揭開花博公園在日本時代的前世面貌,當時設立的圓山公園不僅是台灣「第1座」公園,其位處神社對面,其具有「視覺教化空間」的重要意涵,並從日本人選址考量帶出台北的風水秘辛。
沿著過往北淡線的鐵路,我們來到台灣現存最大、最早的日式木構式佛寺「臨濟護國禪寺」,一到門口,老師驚訝地和學員表示:「入口屋簷的顏色從突兀的明黃色改為和禪寺風格較為合適的灰色了!」除了介紹日本佛教歷史發展、建寺的契機、戰後城市發展四方面臨的困境,也從郭雪湖的另一幅畫《春》告訴學員:歷史的遺跡,往往藏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,包括水池旁豐川稻荷神社遺留的參道石板、裝飾物,以及在草叢中矗立,原因成謎的藝伎之墓。
突如其來的大雨讓一行人暫留大殿避雨,但也因禍得福,得以看見櫻花造型的日式引流雨水系統「雨鏈」的運作,觀雨、聽雨,為悶熱的午後帶來涼意與禪意。
待雨勢稍歇,迎著雨後的暖陽前往「五步一秀才,十步一舉人」的大龍峒,首先到訪的是與一般廟宇不同,「三無」的台北孔廟,原來沒有門神、沒有對聯、沒有孔子神像是有其歷史典故與意義。老師帶大家來到儀門東側的弘道祠,這裡供奉大龍峒靈魂人物陳維英,再走進正殿,請學員抬頭看看王益順匠師巧手建造的藻井,左側門還放著祭孔大典時,使用的古樂器「敔」,外表像是一隻眼睛圓睜,採伏臥姿的小貓。
大龍峒文風鼎盛,連帶著建造的廟宇也帶有優雅、沉穩的色彩,有著廟宇藝術殿堂之稱的大龍峒保安宮,供奉泉州同安人的醫神「保生大帝」。老師表示,這座廟宇除了藝術價值極高之外,還藏著兩位匠人「對場作」隱隱較勁,用作品來吵架的證據,包含在內步口一幅員光上靈活生動的〈孫權計破曹操〉居然有匠師刻了「好工手不補接」,還有藏在正殿屋簷下只有三個字的「鬧東海」及「假獅破真獅」,可以一窺當時廟宇建造,兩方匠師激盪出的火花。走到後殿之處,老師指著保恩堂的解說木牌,講述過往移民開墾歷史上械鬥的過往,這些大大小小分類械鬥的結果形塑台北的發展,然而可惜的是,作為見證械鬥歷史的「輦輪堡」遺跡被回填建為公園,無法一睹真實樣貌。
穿過承德路,進入圓山兒童樂園舊址,映入眼簾的是依然立在河畔的摩天輪,此處是日本時期開始營運的遊園地,而山坡上的圓山動物園,是好幾代民眾的共同回憶,在林旺之前還有一位大象明星「瑪小姐」,看著老師手中修學旅行的學生和瑪小姐昂揚著象鼻的合照,又聽聞老師講述戰時「猛獸處份」動物們的遭遇,讓人既好奇又擔心瑪小姐最後的命運為何?原來瑪小姐被藏在附近的密道內。然而誰能想到過往孩子們遊玩的遊樂設施旁的圓山山腹內,竟然藏著分屬三個時期建造的軍事密道?還曾經是萬安演習的指揮中心,再講回戰後動物園的發展,原來有段時期動物園是採取馬戲團的經營模式,訓練動物進行表演,還曾經走私動物入台,加上不良的欄舍設計、民眾缺乏對動物習性的正確認知,造成許多生命無辜喪生。
最後,老師還提到圓山山腳下另一個魔幻的過往,美軍協防司令部曾設址在花博及北美館的位址,也因此此地眷村的民眾早晨時可以聽見圓山動物園動物的嚎叫聲、大鵬劇校的吊嗓子聲,以及美軍的廣播聲,然而現今的只能從附近的聖多福教堂、晴光市場,及雙城街和農安街密集的酒吧作為該段歷史遺留的見證。
此次走讀走訪了三間分屬儒、釋、道且風格大相逕庭的廟宇,又聽聞政大鄰居動物園的故事,即使遇上大雨以及不時飛過的飛機噪音干擾,也不減各位學員的熱情。圓山在現今可能被視為是都市的邊陲,但地景的變換、消逝,新面貌的出現,是曾歷經多次權力空間轉換的證明,爬梳歷史的層理,圓山曾經見證台北盆地到台灣的政治跟人類活動的歷史,但希望這些故事能被好好地述說,而不是湮沒在荒煙蔓草中。